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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章 03 秘密花園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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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。

厚重的窗簾將陽光阻隔, 房間內昏沈幽暗,宛如上帝沒創造光時,混混沌沌。

奧蘿拉醒來時, 還以為是夜裏。

“幾點了?”

“已經快中午了。”

青年穿著完整, 坐在椅子上優雅的喝茶——舉止姿態完全不像窮苦人家的孩子。

奧蘿拉一驚, 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麽久。

青年放下茶杯,走到奧蘿拉面前:“睡的好嗎, 公主?”

昨晚的記憶蒙了層霧, 隔斷情感。

只餘下樸素, 簡單, 而又幹巴巴對話與動作。

青年給她塗了藥,然後安靜在旁邊等著睡覺。

昨夜敏-感的反應, 近乎迷情般的神色,胡亂作響的鈴鐺, 她統統忘記了。

奧蘿拉點頭:“嗯。”

睡得很好, 是她這段時間睡得最美好的一覺。

而且,翅膀也輕松了很多。

沒有往日那種酸疼。

“昨天的藥是什麽藥?好有用。”

“是我做驅魔者的時候,無意中發現的草藥,熬制成藥劑, 對皮外傷很有效果。”

青年音調清淩淩, 完全看不出是個想要用身體賺錢的高能人士。

奧蘿拉翅膀抖動了下,覺得自己離起飛不遠了,見青年正在看她, 不自覺露出一個笑容。

青年耳根發紅:“公主覺得有用就好。”

奧蘿拉註意到他的羞澀。

突然產生了一個猜測:

這位有志青年該不會是因為喜歡她,所以才這麽迂回的做她的替身吧?

正在這時。

凱伊輕輕敲了敲門:“殿下醒了嗎?”

——大概今天已經詢問很多遍了。

奧蘿拉打開門:“早上好,凱伊。”

凱伊見她氣色比往常要好太多,放下了心:“已經不早了, 殿下。”

“想吃點什麽嘛?”

奧蘿拉接過青年遞來的漱口杯,思索了下,要了個奶片面包,又問青年想吃什麽。

青年說和公主一樣就好。

停頓了下,又忽然問:“公主,您覺得怎麽樣?”

奧蘿拉:“?”

“很好啊。”

青年鴉羽般的睫毛顫了下:“我是說,關於我的試用,您感覺怎麽樣?”

他輕輕問:

“昨晚,您還滿意嗎?”

奧蘿拉驚了下。

怎麽聽起來,像是進行了特殊服務。

她斟酌語言,點評昨晚的服務:“昨晚,確實很舒服。”

還沒走的凱伊臉色一紅,“……”

在她面前談這個,不合適吧?

這件事的後果:

不到中午,流言就已經傳遍了皇宮,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“公主昨晚帶回來了個青年,青年把公主服侍的很舒服”。

國王一早就在等著她醒過來,擺著一張興師問罪的臉,見到亦步亦趨跟在她身旁的青年,臉色更臭:“這是誰?”

奧蘿拉簡明扼要:“有志青年。”

放棄努力,用身體賺錢的有志青年。

國王一噎,沒想到自家女兒對祂的評價如此之高。

為了父女感情,他不好太過為難青年,只能冷淡發問:“你有什麽志向?”

青年眼神清澈:“努力上位。”

國王反應了下:“從政啊。”

奧蘿拉:“……”

祂是這個意思嗎?

青年點頭肯定:“是的。”

登上王儲身邊的位置,確實有點政治色彩。

國王:“那你想做什麽職位?”

青年矜持而靦腆:“忠誠的守衛者。”

國王:“?”

奧蘿拉:“……”

不,你不適合這個人設。

青年解釋:“保護公主,趕走公主身邊一切試圖用陰謀詭計算計她的人。”

國王點頭,“騎士啊。”

他故意刁難青年,叫來最勇猛的騎士長:“你們友好交流一下。”

奧蘿拉驚呼:“父王……”

國王安撫:“別擔心,只是交流一下,不會傷到祂的。”

青年也給她一個安撫性的微笑,似是春風吹皺池水,蕩漾的紋路都顯出幾分旖旎。

國王欲擋住青年的視線,腳卻像是生了根,紮在地上,完全無法動彈,一個晃神,青年就與騎士打起來了。

他也沒必要再去擋著青年的視線……

剛剛真的是因為晃神而沒去阻擋青年的視線嗎?

那股莫名的恐懼是從哪裏來的?

又是一個晃神。

騎士長敗了。

敗的並不狼狽,頗有些點到為止的意思。

青年立在臺上,遺世獨立般,清淩淩的解釋他厲害的功夫:“我曾經是驅魔者。”

國王對他的印象好了些,但一個驅魔者的身份並不能說明什麽,“如果西澤在就好了,西澤也是驅魔者,你們還可以比試比試。”

青年的神色有些傷感。

——即便已經決定要做替身,也不希望總是活在正主的陰影之下。

奧蘿拉從祂的神色中讀出這層意思,她眨眨眼,適時說:“好餓啊,我們去吃飯吧。”

國王放過了青年。

青年跟在奧蘿拉身旁,有些沈默。

等國王離開,就剩下祂們兩個人的時候,奧蘿拉擦擦嘴巴。

忽然聽到青年說:

“我贏了。”

奧蘿拉楞了下:“我看到了。”

青年抿唇,又重覆:“我贏了最厲害的騎士。”

奧蘿拉反應過來,沒忍住笑了聲,故意拖長腔調哦了聲:“所以呢?”

青年沈默。

“沒什麽。”

像是活在正主之下的影子,知道自己不論什麽行為,都沒法讓公主開心,也得不到公主一句誇讚——

奧蘿拉止住思緒。

……她的內心活動這麽豐富嘛?

還專門揣測青年的心理?

她支著側臉,望著站在身側的有志青年。

側臉更像西澤,就像是回到了西澤年輕的時候……只不過西澤不會做出這種幼稚求誇獎的舉動。

“公主又在想他嗎?”

青年輕輕問。

這個問題略顯尷尬。

奧蘿拉用沈默回答了這個問題,並且勸這位有志青年再多一些志向,委婉建議祂從事另一個職業。

青年也用沈默回應。

這就導致凱伊見到他們的時候,有些茫然——

怎麽昨晚還親親蜜蜜的情人,今天就這麽冷漠了?

凱伊趁著幫奧蘿拉換衣服的時間問,“出什麽事情了嗎?”

公主最近有去教堂祈禱的習慣,即便受了傷,需要露出翅膀,也要去祈禱。

奧蘿拉苦惱:“祂好像很喜歡我。”

凱伊失笑:“大家都很喜歡您。”

“可祂想要做西澤的替身。”

奧蘿拉更苦惱了。

“祂這樣不好。”

而且她只要一想到要拒絕,腦海中就會浮現西澤的臉,那張清雋溫柔的面容就會與青年融合,最後徹底覆蓋。

面對西澤的臉,她竟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語,甚至不舍得那張臉出現任何難過失望的負面神色。

奧蘿拉不止一次覺得古怪。

她可沒遷就過西澤。

就算是西澤因她而生死不明,她心生愧疚,也不可能把情緒轉移到相似之人身上。

她正在苦惱。

凱伊幫她系好後腰的絲帶,思索著問:“因為祂是驅魔者,所以想要做西澤大人的替身?”

奧蘿拉:“……因為祂長得像西澤。”

她倒是希望青年是因為同為驅魔者才做了替身,這樣青年的價值觀還不算特別墮落。

墮落到……用臉謀生。

凱伊的笑聲把她拉回現實。

奧蘿拉不解:“你笑什麽,凱伊?”

凱伊幫公主最後整理了下頭飾,額前墜著的紅寶石更是將公主的肌膚襯得雪白。

她說:“殿下,您等會兒去教堂,路過廣場的時候可以看看西澤大人的雕像。”

奧蘿拉疑惑:“西澤的雕像?”

凱伊:“對啊。”

“國王按照西澤大人的模樣做了雕像放在廣場,是您出去玩的那三個月建造的,您還沒見過吧……說起來也巧,今天下午正好是揭幕儀式,殿下如果有空可以過去看看。”

奧蘿拉驚訝:“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?”

凱伊:“您經常跑出去玩,哪裏會關註這些啊。”

奧蘿拉捏著裙子:“可這不一樣,這是西澤的事……”

凱伊眼神迷惑:“殿下最近怎麽對西澤大人這麽關心?”

奧蘿拉嘟囔:“我一直很關心他的嘛。”

凱伊沒聽清,又調笑著:“不過西澤大人是咱們的英雄,之前回來,好多年輕少女都跑出去見他,那天還正好是月季花節。”

“女孩們把手中的月季花丟給西澤大人,回來的路都被月季花堵住了呢。”

奧蘿拉蹙眉:“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?”

這麽盛大的事情……

那天晚上她見到的西澤,可是一點也沒引起他人註意。

凱伊笑著點她的額頭:“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,那個時候,公主才只有八歲,哪裏會記得這些?”

奧蘿拉哦了聲。

難怪她沒印象。

不過,按照時間算,應該是西澤在峽谷一戰成名不久。

沒想到西澤年輕時這麽受歡迎,和現在出行幾乎無人問津的狀態實在太不同了。

奧蘿拉整理好衣服:“我走了,凱伊。”

凱伊交代:“路上小心。”

奧蘿拉點頭嗯了聲。

看到門外正等著她的青年,暗自下定決心:

今天一定要把青年給送走!

青年見到她,清冷的眼眸泛起波瀾,仿佛點亮了一盞燈,蕩漾著細碎光芒。

自然而然的跟在她身後,像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影子,也像是在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職——西澤的替身。

奧蘿拉想要說“等會把你送回家,我們就分開吧”的話再次卡在喉嚨,宛如一根細小的魚刺,疼痛的難以忽略,卻又在能夠忍受的範圍內。

她蹙蹙眉,瞪上了馬車。

青年的步伐很輕,幾乎沒有重量,飄進馬車,坐在公主對面。

相顧無言。

馬車開始緩慢行駛。

車輪聲沈悶的軋過地面,壓在尚未清理幹凈的雪地,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。

“咯吱……”

“咯吱……”

“咯吱……”

節奏感極強,敲在奧蘿拉敏感而脆弱的神經。

熟悉的眩暈感再次襲來。

青年似水般流淌開癱在座位,五官漂浮在果凍般的液體上,扭曲而詭異。

那雙碧綠色的眼眸。

那雙幹凈純粹,不谙世事且天真的碧綠色眼眸,閃爍著充滿惡意的綠光。

宛如咧開嘴,露出陰森森獠牙的狼,眼中閃著饑餓的,貪婪的幽幽綠光,盯著獵物,伺機而動。

奧蘿拉眨眨眼,伸手摸到流淌成水的青年……

果凍順勢爬到她的指尖,舔砥般路過她的肌膚,最終爬到了翅膀,落在了那個小孔,似是找到了溫馨的窩,晃蕩著,發出清脆的鈴鐺聲。

奧蘿拉身體一顫,倒在車廂。

不疼,像是砸到了軟彈的果凍上。

她倒下,看著對面流淌著的酷似西澤的五官,記憶碎片呼嘯而過——

諾厄族有個花海聖地,裏面種的不是月季,而是類似罌粟花的品種。

有毒,也令人沈迷。

沾染上了,便再也無法戒掉。

奧蘿拉從書上看到這些,問西澤有沒有去過這個傳說中的聖地。

西澤抽走她手中的書,優雅的翻看著:“去過。”

奧蘿拉眨巴著眼睛,等西澤講。

驅魔者走過很多地方,見過很多奇聞異事,所以她很喜歡聽西澤講故事,那些聽起來就覺得天方夜譚的故事。

西澤見她眼巴巴的模樣,啞然失笑:“那是個很美的地方。”

他神色之中浮現出些許懷念:“你想去看看嗎?”

奧蘿拉:“去傳說中的聖地嗎?”

西澤:“嗯。”

“那裏很美,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。”

“去過了才知道喜不喜歡。”

奧蘿拉湊到他身邊看聖地的圖片,畫的很抽象。

西澤:“那我們後天就去,怎麽樣?”

奧蘿拉驚訝:“這麽急嗎?”

西澤點頭:“你學習了那麽久,也要出去歷練一下了,實戰比理論更重要。”

奧蘿拉眼神一亮,她早就想出去了,但是:“我父王不會同意……”

西澤:“別擔心,我陪著你,他會同意的。”

……

“殿下?”

“奧蘿拉公主?”

奧蘿拉回神,沒有果凍,沒有快要融化的五官,只有青年疑惑的目光,當然還有眼中藏著的化不開的傷感。

青年:“您剛剛又在想他嗎?我叫了您好久。”

奧蘿拉楞楞,擡手摸到翅膀。

那個小孔很隱蔽,似乎還殘留著灼熱的觸感。

青年又呼喚了一遍:“奧蘿拉公主。”

奧蘿拉擡眼:“啊?”

她習慣性的想要揉眉心,無意中碰到了今天戴的頭飾,垂在額頭的吊墜冰涼無比。

公主捏住吊墜。

剛剛的記憶,就是她出遠門,離開諾厄族領地的原因嗎?

跟著西澤去聖地游玩。

她離開諾厄族的原因。

可為什麽,她回來,不管是凱伊,還是國王,又或者是侍衛侍女,都統一口徑,說:

她是自己貪玩而跑出去的呢?

難道西澤沒有告訴國王他要帶她出去歷練嗎?

可是不對啊。

她醒過來的時候。

凱伊就心疼的說,你離開的時候,國王還讓你帶侍衛,給了你很多防身的武器,沒想到竟然還會發生這種事。

又不是偷偷跑出去的。

她出門的時候,國王肯定還會送她啊,一定會見到西澤。

怎麽現在就成了,她獨自一人出遠門呢?

奧蘿拉腦海中想著好多事,最終把疑惑全壓在了心底。

這些疑惑,也只能慢慢解開了。

既然國王與凱伊一開始就瞞著自己,也許是有什麽別的打算。

空氣中忽然傳來一股幽香。

很好聞,和昨天藥劑的味道幾乎一模一樣。

奧蘿拉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停了下來,腦袋爆-炸般的疼痛也漸漸平息。

她舒了口氣,見青年拿著的琉璃瓶,裏面冒著藍色的幽光,好奇問:“這是什麽?”

那股香味是從這個琉璃瓶散發出來的。

青年淡淡回:“是昨天給您上藥的藥水。”

“點燃它,會有平息凝神的作用。”

祂熄滅藍光,蓋上漂亮的蓋子:“我註意到您呼吸急促,神色凝重,所以就自作主張點燃了……您不會怪我吧?”

說到最後,祂忽然露出一種可憐的表情。

有些僵硬,像是練習了無數遍,特意調整好角度,故意做給人看的可憐模樣。

奧蘿拉幹巴巴:“不會的。”

她又問:“你這個藥很有用啊,可以賣給我一些嗎?”

青年斂了可憐的神色,冷淡說:“抱歉,私人秘方。”

態度轉換的過快。

奧蘿拉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
青年側著臉,不去看奧蘿拉,小聲嘟囔:“誰想要錢……”

好一副只要愛情不要錢財的模樣。

奧蘿拉有些無語:“你不是……家境樸素嗎?”

青年:“……”

祂倔強:“那我也不要錢。”

頓了頓,又補充:“不要您的錢。”

奧蘿拉:“……”

她已經不想評價青年的舉動了。

前後言辭完全不一致,邏輯框架完全無法支撐,但種種跡象又很淺顯的表達出一個真相:

祂竟然真的是為了愛情……嗎?

奧蘿拉想不通。

只是蘭洛河見了一面,就這麽情根深種嗎?

她心中多了些警惕,決定,今天一定要把這位有志青年給送走!

“我昨晚看了您說的愛情小說。”青年忽然開口。

奧蘿拉:“?”

“你昨晚沒睡覺嗎?”

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昨晚睡的很熟,而青年說睡在她的房間,但卻沒上-床……

“我今晚會給你安排房間的。”

等等,不對。

她不是要把青年送走嗎?

奧蘿拉閉上嘴巴。

青年露出了淺笑:“沒關系,不需要安排房間的,我在您的房間就休息的很好。”

奧蘿拉跳過這個話題,“你昨天看了什麽小說?”

青年唔了聲,認真回想:“《身為白月光替身的我送女主進火葬場》,《替身男配重生後》,《炮灰替身是海王》,《我靠撒嬌成功上位》……”

奧蘿拉:有被內涵到。

她準備等青年掰著手指把所有的書都查完後,跳過這個尷尬話題——

青年:“哦,還有一本。”

“《炮灰替身陰差陽錯睡了女主後》。”

祂迎著奧蘿拉如遭雷劈的模樣,從袖子裏拿出那本書:“是本狗血的帶球跑小說。”

“過程無虐,結局圓滿。”

“殿下要看看嗎?”

奧蘿拉:“不了……”

青年遺憾的拿回書:“這本書很有教育意義的。”

奧蘿拉艱澀問:“警告我們不要輕易發生……的關系?”

青年搖頭,幽幽說:“告訴我們,陰差陽錯是有好結果的。”

這是在回應,她昨天說陰差陽錯認錯人的事情。

奧蘿拉:再一次被內涵到。

好在馬車停了下來。

奧蘿拉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,逃離這個令人尷尬的車廂。

大概因為今天下午是西澤雕塑像的揭幕儀式,所以今天的教堂空無一人。

神父都換了便裝準備出門參加揭幕儀式。

見到奧蘿拉,神父溫和笑著打了個招呼:“公主殿下,您今天不去觀看揭幕儀式嗎?”

奧蘿拉看了看時間:“我禱告結束就去。”

神父笑了:“也是呢。”

“殿下每天都來這裏為西澤大人祈禱,怎麽會錯過西澤大人雕塑的揭幕儀式呢?”

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
奧蘿拉點頭:“待會兒見,神父大人。”

神父也說待會兒見,公主殿下。

路過青年時,懷揣著一絲八卦,看這位能夠讓公主不顧受傷的身體奔赴而去的青年。

恰好,與青年幽幽的綠眸對視。

神父猝然收回視線,呼吸急促,思緒混亂,在奧蘿拉驚訝的目光下,猛地沖進教堂,跪在神像下祈禱,嘴巴裏念念叨叨。

奧蘿拉:“?”

青年淡淡說:“可能是被公主每天祈禱的精神感動,突然極為迫切的想要為西澤大人祈禱吧。”

是這樣嗎?

怎麽感覺神父是在為自己祈禱呢?

他的身體可都在恐懼的顫抖。

奧蘿拉狐疑盯向青年。

對青年的懷疑,已經越來越多了。

青年斂了氣息,站在奧蘿拉另一邊,是神父的視線盲區。

好在神父很快就恢覆正常,茫然的看了看周圍,好像在懷疑自己為什麽突然禱告,揉了揉腦袋,迷迷糊糊的離開教堂了。

奧蘿拉坐在椅子上,雙手交握,又擔心青年無聊:“你可以去外面玩一玩等我。”

“當然,不等也可以。”

青年:“我陪您一起。”

祂看了看這座屋頂很高的教堂,兩側墻壁掛著神明擊殺魔鬼的畫像,還有聖潔的嬰兒天使,整個教堂都散發著神聖的光芒。

青年坐在奧蘿拉身邊,距離很近。

——這是他們相遇以後,除了上藥以外,最近的距離。

“奧蘿拉……”

“這裏很好……”

奧蘿拉忽地扭頭。

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:

祂終於不裝了,最起碼不裝著對她恭敬了。

青年扯嘴笑了:“你看,這裏這麽聖潔,真想把它染臟呢。”

奧蘿拉蹙眉。

祂可惜:

“不過奧蘿拉一定不願意和我一起弄臟這裏。”

青年的手指似是無意擦過她的翅膀,擦過那個小孔。

奧蘿拉哆嗦了下,感受到強烈的侵略性,她想朝旁邊坐一坐,但動不了。

青年放肆而大膽的撥弄了下她額前的紅寶石:“禱告吧,奧蘿拉……”

清冷的面容噙著略顯嘲弄的笑:

“為你的西澤,禱告吧……”

奧蘿拉動不了,但能說話,厭惡道:“你別碰我。”

那種挑-逗而放-浪的舉動。

還有這種放-蕩的話語。

奧蘿拉發自內心覺得討厭。

她不再給青年留任何面子:“你不要再跟著我了,我不會留你在身邊的,不管是做什麽。”

青年揪住她的翅膀,在奧蘿拉以為祂會惱羞成怒時——

“好啊。”

祂摩挲了下那雙翅膀,因為摩擦力太大,指腹沾染了些金粉。

見奧蘿拉敏感的從臉到脖子都染了那晚月季的紅色,雙手卻緊緊的攥住衣裙,貓兒似的水眸含著怒火瞪著祂。

青年的指腹塗抹在她眼尾,金粉浮在那裏,像顆星星。

“還記得我們放月季的地方嗎?”

“奧蘿拉……”

“那是我和你的回憶,不是和西澤。”祂的語氣危險,“別忘記了。”

奧蘿拉能夠動了,偏開頭,“滾。”

青年站起身,依舊是那副清清冷冷,不染塵埃的模樣。

祂的食指放在唇上,勾起一個笑:“回見,我的奧蘿拉。”

奧蘿拉擡腳踹祂,踹了個空。

教堂門打開,青年離開了。

奧蘿拉氣憤地錘了下椅子,又吃痛的捂住手,在心裏罵了青年一遍又一遍:“混蛋!變-態!”

“詛咒祂這輩子不孕不育,子孫滿堂!”

這次的禱告結束的很快,奧蘿拉出教堂的時候,臉色還很臭。

她像往常一樣禱告。

但沒禱告兩句,就會想到青年說的話:

染臟。

和奧蘿拉一起把這裏染臟。

奧蘿拉完全沒法靜下心。

那幾句放-蕩的話語就像是精神汙染,沒染臟教堂,但真的把她給染臟了,洗都洗不幹凈。

侍衛見她一個人出來,朝後面看了看:“不等那位大人了嗎?”

奧蘿拉瞥了侍衛一眼:“祂算什麽大人,以後不要提祂了。”

侍衛碧綠色的眼眸閃過幽光:“是。”

廣場很大,但已經圍了很多人,幾乎沒法擠到最前面,奧蘿拉也沒想過用身份擠過去什麽的。

反正雕塑很大,她站的地方,完全可以看到,沒必要再擠。

況且,她翅膀的傷還沒好。

參加揭幕儀式的上流人士很多,國王也在,還致辭。

奧蘿拉心想,真是奇怪。

父王明知道她和西澤關系好,怎麽今天也沒告訴她這件事?

國王的致辭聲音傳的很遠:

“……西澤是最優秀的驅魔者,他為了保護我們,保護諾厄族,常年在外奔波,有家卻不回,將畢生都貢獻給了驅魔事業,他是我們的勇士!我們的英雄!”

人群中發出歡呼。

國王與其他幾位大臣,一同拉下幕布,紅色的布料翻滾成波浪,落在地上。

奧蘿拉撩起窗簾,望著雕塑,撇撇嘴:“和西澤一點都不像。”

不過也可以理解。

畢竟是雕塑,又是這麽大的雕塑,很難還原出本人的神韻。

有個女士正好站在馬車旁,聽到她的話,哎了一聲:“這雕塑已經夠還原了,把西澤大人的英俊瀟灑全都刻畫出來了……”

“小姑娘,你這個年紀,只在畫像上見過西澤大人吧,我和你說,我年輕時見過西澤大人一面,那可是和雕塑上一模一樣,不過你說的對,雕塑沒能刻出西澤大人萬分之一的神韻……”

足夠還原?

公主看著遠方的雕塑,笑了下,哪裏還原了?

她想,這位女士當年可能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西澤,又常年沒見過西澤,記憶已經模糊了,所以才覺得雕塑逼真。

不過現在還有另一件事要做。

奧蘿拉讓侍衛回皇宮,特意在國王的書房等著他回來。

國王參加完揭幕儀式,就聽到自家小公主在等他,忙不疊跑過去:“這是怎麽了,才幾個小時不見就想父王了嗎?”

奧蘿拉繃著小臉,不開心:“您去參加西澤雕塑的揭幕儀式,怎麽不告訴我?”

國王笑了:“我們的小公主什麽時候對這種事感興趣了?”

奧蘿拉可從來不喜歡參加這種儀式,國王又覺得自己身強體壯,再幹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,就沒強制公主參加這種有政治色彩的活動。

雖然是這樣。

可,“父王您明知道西澤對我不同,關於西澤的我肯定要參加啊……”

國王誇張的詫異了下:“你崇拜西澤啊?”

奧蘿拉:“也沒有……”

就是朋友嘛,為朋友捧個場嘛。

國王沒等她解釋完,就小氣的計較:“怎麽不崇拜我呢?我年輕時可也是驅魔者,魔鬼見了我都瑟瑟發抖!”

奧蘿拉:“……”

怎麽今天遇到的男人都在吃西澤的醋?

但國王和青年不一樣,奧蘿拉順著國王的話誇讚一番,然後囑咐國王,以後有關於西澤的活動一定要叫上她。

國王隨口應著:“好好好。”

“對了,今天和你一起出去的小夥子呢?”

奧蘿拉:“志向夭折,回家生孩子了。”

國王:“???”

雖然這一天過得是有些潦草,但整體還是不錯,最起碼參加了西澤雕塑的揭幕儀式。

晚上。

趴在床上讓凱伊塗藥的時候,奧蘿拉還覺得很輕松。

凱伊驚訝:“公主的傷快好了。”

奧蘿拉:“嗯。”

畢竟都養了好久啦。

凱伊:“看來昨晚的藥很有用。”

奧蘿拉:“嗯?”

凱伊把藥塗在她的翅膀上:“之前塗的這些藥對傷口的作用不大,昨晚用了新藥才過去一晚上,沒想到竟然這麽有效。”

奧蘿拉有些沈默。

過了會兒,她問:“這瓶藥也是新藥嗎?”

其實可以感受出來的,那種果凍的觸感,是青年獨有的藥劑。

但她還是確定了一遍。

凱伊說:“是啊。”

“雖然你和祂沒能開展一段浪漫的愛情,但陰差陽錯,也找到了治傷的藥。”

奧蘿拉聽到“陰差陽錯”這個詞,就一陣古怪的感覺。

凱伊絮絮叨叨:“可惜剩的不多了,等用完去買一些吧。”

奧蘿拉心想,買不了了,私人秘方,不賣。

今天青年語氣危險,氣勢又壓迫性極強,公主很可以肯定,如果她回頭再去找青年,一定要付出什麽代價。

不過。

“凱伊,你明天讓人送一些錢財去祂家裏,就當做是感謝祂留下的這瓶藥劑了。”

凱伊說好。

奧蘿拉又多交代了句:“不要問祂買藥,我和祂有些矛盾,祂不會賣的。”

凱伊遲疑:“價格高些,也許就賣了。”

奧蘿拉直覺祂不會賣,“這瓶藥應該夠用,先不要買了。”

凱伊以為祂們鬧了矛盾,公主不好意思去買青年的東西,心想,還真是小孩子。

她安撫公主:“好,聽殿下的,不買。”

深夜,奧蘿拉再次從夢中驚醒。

又是那段破碎的記憶。

不斷重覆西澤保護她逃跑,但他自己卻留下與魔鬼打鬥的場面。

這是一種心理上的折磨,奧蘿拉疲憊的嘆了口氣。

躺在床上輾轉反側,睡不著。

她昨天體驗過一夜睡到中午的美好,今天又再次失眠,這種感覺實在不好。

奧蘿拉遲疑的打開抽屜,看到裏面瓶子裏的藥劑,糾結了會兒,還是沒有點燃。

只是躺在床上,數著羊。

好歹是再次進入了睡眠。

一連好多天都是這樣。

在藥劑還剩一點點的那天,奧蘿拉翅膀的傷完全好了。

她興奮的飛了一圈。

自己再也折翼的公主了!

這也算是這段睡眠質量奇差時間以來的好消息了。

國王還特意準備給她辦個宴會,慶祝她痊愈。

入夜。

終於能夠收了翅膀,隨意翻滾的睡覺。

奧蘿拉洗了個時間超長的澡,躺在床上,興奮的打了個滾,抱著被子,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睡覺了!

就在她閉上眼醞釀睡意的時候。

背部忽然一片灼熱疼痛,像是要燒起來般,也像是誰拿著小刀在她背部劃開皮肉,手掌伸進血肉,從裏面殘忍的拽出翅膀。

奧蘿拉疼的臉頰直冒冷汗,渾身幾乎脫力,宛如一條瀕死的魚兒。

翅膀撐破衣服,無力的耷拉在背部,金色的光澤淡了很多。

但不斷抖動,飄落的下金粉彰顯著公主承受的巨大痛苦。

她費盡力氣伸出手,指尖無力的扒著抽屜,拉開,從裏面拿出僅存一丁點的傷藥。

咬著枕巾,雙手顫抖的把藥瓶打開——

不小心弄翻了。

但那些藥劑像是活了過來,爬上了她的翅膀,自覺的塗抹在了翅膀各處。

有些穿過了小孔。

似乎又響起了鈴鐺的聲音。

疼痛感漸消。

奧蘿拉忽然想起青年說過的話。

“……放月季的地方。”

“我和你的回憶……”

“別忘了。”

“回見。”

奧蘿拉憤憤的錘了下枕頭。

祂是故意的。

這個藥劑有問題,祂算到了她離不開祂的藥劑。

祂甚至在離開的時候,就知道她會忍不住,去找祂。

還把再次見面的地點安排的清清楚楚!

奧蘿拉起了叛逆心思。

越是讓她見,她越不去。

不就是疼痛嗎?

能有多難熬?

偏偏像是在回應她的想法。

疼痛如同預警一般襲來,催促著她快去尋找青年,去找祂拿藥。

但這次的疼痛沒有剛剛那麽兇殘。

奧蘿拉選擇忍耐。

但與疼痛一同襲來的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,連接著翅膀上脆弱的神經,一路漫延到四肢百骸,骨頭都軟成了水。

奧蘿拉死死咬著唇,但還可以支撐著下床走路。

沒有驚動凱伊。

甚至沒有驚動任何人。

皇宮安靜的不可思議,像是專門為她騰路。

一定和青年有關系。

一定是祂做了什麽。

奧蘿拉騎著馬,狼狽的奔向蘭洛河,奔向那個曾經與西澤一起放月季的美麗地方,如今卻要成為另一種屈-辱的秘密花園。

馬跑的很快。

時間硬生生比平常縮短一半。

青年果然在那裏等著,手心把玩著一朵點燃的月季,暖色的燭火映照在祂清冷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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